星辰冷暖

十分冷淡存知己,一曲微茫度此生

【苏暮雨中心】终不似少年游(上)

略带cp


  苏暮雨在十五岁那年曾经脱离过暗河,他是暗河比北离更漫长的历史上第二个脱离过暗河的人。

  

  他走之前去找过大家长,甚至没有考虑过不告而别的想法,一直以来他都太听长辈们的话了,即使是这样的事他也觉得最好打个招呼。

  

  那时的大家长还是苏家的人,是他的叔叔辈,行事作风和历代的大家长如出一辙:冷静沉稳,老谋深算。他原以为对方会呵斥自己,穷尽手段为难自己,然而大家长听了他的诉求只是沉默半晌,不温不火地反问:“真的要走吗?”

  

  他摸着腰间木剑的把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

  大家长的目光落到那把光泽暗淡的木剑上,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的笑:“连暮雨也不带吗?”

  

  苏暮雨没有回应,只是抛出那个他思考过很多次的问题:“上一个脱离暗河的前辈,后来怎么了?”

  

 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倏然变得深邃幽远,苏暮雨竟从里面读出来几分悲悯的意味。大家长淡淡地说:“你以后会知道的。”

  

  苏暮雨便没有多问,他一向知情识趣,他家长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绝不会多问一句。他低头轻声道:“告辞了。”大家长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:“我一直很想知道,你的礼貌到底是因为谦逊,还是因为不屑呢?”

  

  苏暮雨没有回答,他只是安静地走出星落月影阁。


  

  苏暮雨离开暗河后才发现,要完全脱离暗河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。他身体里流的是苏家的血,他的一言一行都留有暗河的烙印,他过往经历的一切都受控于暗河,每每午夜时分在荒野或者客栈里惊醒,他都不能确定自己真的已经离开了暗河。那些殒命于他手下的亡魂在猩红色的梦境里纠缠不休,温热的血滴落在他脸上、睫毛上、长发上、手上,他在水中洗了很久,洗得非常用力,可是那些刺目的红色似乎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,任他如何较劲都无法洗去,甚至开始发烫,像零碎的火星跌落在肌肤表面。

  

  他醒来后凝视着掌心,那里没有褪不去的血色,只是似乎依旧很烫,像是一团火在贴着掌心燃烧。

  

  他长长叹了口气,仰面重新躺下,在更漏的滴答声中消磨余下的漫漫长夜。

  

  他偶尔也会主动想起在暗河的人和事,出想起频率最高的是苏昌河,这个不安分的师兄大概依旧每日在杀戮中度过,与自己的忧郁和沉默不同,作为一个杀手而言,苏昌河的天性似乎过于活泼,话也有些多。苏昌河曾对他叹气:“你真是我见过最乏味冷清的人。”他平静地回应:“你是我见过话最多的杀手。”苏昌河哈哈一笑,收敛起平日里的嬉笑散漫,很认真地说:“我只是觉得像我们这种人能留在世上的东西实在不多,保不准哪天就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,多说几句话,就好像能多留下些什么似的。”苏暮雨淡淡回答:“那你更应该把说废话的时间用在练武上,争取不要死在别人手下,这样就有更多的时间考虑究竟可以留下些什么。”

  

  苏昌河灵活地玩弄着小刀,扬起一边眉毛漫不经心地说:“留不下什么的。”他唇边露出一丝笑,一字一顿低声道,“苏暮雨,这个世上最惦记我们的,只有那些死在我们手下的亡魂啊。”这句话像是一支冷箭射进苏暮雨毫无防备的心中,他陡然抬头直视苏昌河的双眼,然而说话的人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。


  

  那时雪月城还没有如今的气候,无双城是货真价实的天下无双城,苏暮雨没有别的爱好,唯独对名剑有些兴趣,因此打算去无双城,看看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那把多年来无人能开启的无双剑匣。

  

  他抵达寿春的时候正逢腊月初八,老远就能听见城中锣鼓喧天声乐齐鸣;进了城,街道琳琅,珠翠冠梳、销金彩缎、犀钿、漆窑、玩器等物,无不罗列;至于吹弹舞拍、杂剧撮弄、鼓板投壶、花弹蹴鞠、分茶弄水、踏滚木、走索、鬻道术戏法、吞刀吐火等样,不可胜数,其时人多如蚁,笑语喧哗,好不热闹。苏暮雨心如枯木,四五岁时就被整日强制练剑,早过了对这些感兴趣的年纪,因此只是随意看了看,打算继续赶路,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。

  

  那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,身穿绫罗,看上去倒是个忠厚之人,但摆出一副凶恶模样,斥责右手拽拉着的白衣男孩:“这孩子真是惫懒贪玩,你娘生着病,你倒好,转眼就跑出来自己快活!”

  

  白衣男孩咬着牙喊:“他不是我爹!”他尖声一喊,倒有不少本来在看杂戏的人回头望他俩。

  

  “个小兔崽子!我不是你老子谁是你老子?!”男人扬手一掌落到男孩脸颊上,白嫩肌肤上顷刻间落下五道鲜明指痕。 

  

  男孩眼里已聚满了泪,性格却十分倔强刚烈,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,大喊道:“他真的不是我爹,救救我!”

  

  男人怒道:“回去再收拾你!走!”他一把扯过男孩手中的小风车扔到地下,骂道,“净买这些浪费钱的玩意!你说,你都零零碎碎投了家里多少钱了?!”旁人指指点点,听了男人的话只当是小孩顽劣,偷了家里钱出来玩,被父亲发现了,又见男人衣着华贵,更不疑有他,嘀咕了几句便事不关己地转过头去。

  

  男人把男孩挟在腋下,匆匆地走了。苏暮雨弯腰捡起那个小风车,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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